西藏康曲—萦绕心中梦

我本英雄

西藏，对于许多人是萦绕一生的梦境，而对于已经十余次入藏的我，却是回来，回到拉萨，回到美丽的布达拉。今天，十月十三日，此时太阳还躲在拉萨河谷的山那边，我倚靠在北京中路的陈旧的旅馆中，半拉开的窗帘外闪烁着清冷的路灯和稀疏的车灯。既然拉萨城今日的面纱还未掀开，那我就转过身回望昨日还身临其中的臧东昌都。十月九日清晨七时二十四分，从成都双流机场起飞，一路西行，于八时三十四分到达了邦达机场。每次入藏都十分仓促，这次更是突然，随便几件衣物装箱，冲出家门，甚至来不及亲吻正在熟睡的儿子，就匆匆踏上了臧东的高原．第一次来昌都，完全低估了这里的气温．摄氏零下２度，无疑带给我对于陌生之地的一丝恐惧．邦达机场位于昌都以南、他念他翁山主脊的邦达草坝之上，海拔4300米，超过阿里，是世界上最高、跑道最长的机场。这里的气候条件对于飞机起降十分不利，疾风令许多人一周都飞不出这片草场。邦达机场距离正北的昌都城关130公里，车行至少需要1个半小时，应该是距离市区最远的机场，当然也是沿途风光最美的机场路。这一路相伴的是澜沧江、是由黄转绿四季同天的山色、是连绵的雪山白云、是广阔古老的邦达草甸。车子是从4300米向3300米下行。前程是奔驰在草坝上的苍凉，中程是盘山陡降的壮美，后程是与澜沧江缠绕的蜿蜒。据称一个月前还是绿被裹身的邦达草甸现如今却已经是满目的枯黄，伴着疾风更显苍凉，这苍凉没有丝毫的孱弱，而是蕴含着不可征服的力量。就是这片土地，就是我心中＂康＂的土地，养育出剽悍异常的康巴汉子和苍鹰翱翔的草原。 邦达草原是一片比昌都城关大得多的平坦高坝。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大，但他不能用一望无际来形容。被群山所围绕，每一个方向上群山都如同一幅长卷。雪白的山、青黑的山、黄褐的山，还有其间微妙的过渡色，没有主次，层峦相叠，成为蓝天与草原的尽头。如果以鹰隼的视角俯瞰，疾驰的越野车与静止的山冈已经感受不出速度的差异。如此伟岸的天地山川可以让任何奔跑其间的物体凝固，仿佛一万年也逃不出去，没有尽头。远山，作为坝的屏障在无尺度参照丈量的草原上近在咫尺，让我萌生了马上可以跨越的幻象，而偶尔出现的斑斑点点的牦牛群和牧人的营地，又会将我从错觉中唤回。 邦达草原的疾风是出名的，有经验的送机场驾驶员从风速风向就可以判断出飞机是否又要无奈返航。他们要等到飞机起飞方能安心回城。我也是基于这个原因，在返回时，当飞机冲出跑道、腾空而起的一瞬间，才深情地望着窗外的群峰，与昌都告别。草原毕竟有尽头。不觉间，邦达草原只能出现在车子的后视镜中了。车窗的一侧是真正近在咫尺的山体，其锋须探身窗外才可仰望。而另一侧则是万丈深渊，正是这一侧呈现出了无比壮丽的画面。如果说邦达草原的远山趋于平面，那么此时打动我的是大自然的立体纵深空间。极目远眺这透视的灭点，视线消失于云天和黛山之中。由远而近，一层层的山体就是一层层的色块，从虚幻逐渐变得真实。这远点的“天门”和两侧的“山墙”不是画面的主角。真正的主角是脚下的深渊、是深渊那边的炊烟、是曲折蜿蜒的蛇形山路。前者似梦中的仙境，而后者才是人间烟火，彼此交叠，构成画卷。车子沿着G214盘山国道＂之＂形下行，景色便也呈＂之＂形变换。山的色彩逐渐从枯黄过渡到了葱绿。不知曾几何时，身边出现了河。下山的路与河相伴而行于横断山的山谷之中。此时的河面虽不宽，但水流湍急，因刚刚离开源头不远，猜想其雪山的寒气和脱俗的冰洁还未消散。藏语中称江为＂曲＂，很准确的描绘出水行山间的形与神。 G214国道在邦达机场段先与玉曲并行，玉曲流到下游汇入怒江。而在离开十八盘的下山路后，G214又与色曲偶遇，色曲是金沙江的上游，之后就是长江。当G214到达阿背托这个位置时，即告别色曲转与流经附近的澜沧江相伴，直至昌都城关。 昌都在藏语中即为河水交汇的地方。澜沧江在昌都城关中心是由东侧的扎曲和西侧的昂曲汇流而成。昂曲呈泥黄色，扎曲更为清澈，不同水色的两条河与合并后的澜沧江构成＂Ｙ＂字形，昌都城，既是依托了山与河流之间的高坝发展而来。两曲一江、四坝群冈构成了昌都城独特的城市空间形态。依坝而建的聚落没有所谓的经纬棋盘，完全是依曲而生长。在四座高坝子中，扎曲和昂曲所夹生出的加惹坝面南背北，太阳从日出到日落始终照耀着这块面朝三向的风水宝地。著名的格鲁派强巴林寺即位于加惹坝最显赫的四级台地上，其群殿的金顶成为整个城市的焦点。信徒们在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感受到强巴佛的慈悲。建寺六百年来，强巴佛目送着扎昂两曲在脚下汇成澜沧大江，劈横断山南下，与金沙江、怒江共同构成臧东康区，也造就了坚韧、智慧、剽悍、野性的康巴人。法域在卫藏，马域是安多，而人域就在康巴。今天，虽已身在拉萨河畔，正在等待着布达拉宫的金顶被晨光抹亮，而思绪中还依然是那额前飘曳着的红色宽巾、奔腾不息的江曲、盘绕空中的强巴林廓，和以雪山为际、黄草为垫、疾风横行的邦达大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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