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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杭古道精彩再游

已有 2184 次阅读2011-12-3 09:48 |系统分类:游记

             重访徽杭古道
                             ——纪念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途径古道70周年
    在神秘的昌化江大峡谷源头,巍巍的清凉峰下,有处重重叠叠山峦环抱的高山盆地,从杭天岩头欢快奔流而来的清澈溪水穿越其中,“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恰是它的写照。走在徽杭古道上的过客,一眼便识得这是块风水宝地。六十多年前,这里人烟稀少,常有豺狼虎豹出没,珍稀野生动植物资源丰富,在东南绿色宝库美名,也因此成了浙皖两家的必争之地。现在这块盆地东属浙江临安马哨乡浙川(浙基田)村,西为安徽绩溪伏岭镇永来(岭脚下)村。这里至今仍保留着聚族而居的徽州习俗和绩溪岭南方言,浙川村多姓程,永来村多姓邵,均从绩溪岭南迁入。
    数百年前,吾仙人赴京赶考,路过此地,为这方富有灵气净土而心动,毅然弃仕归隐,在浙川与永来之间择地筑庐,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樵牧日子,繁衍生息。子孙隔河而居,北为阳山村,对岸称阴山村。还有几处自然村也都依山傍水而建,点缀在茂林修竹之间。
    古代徽州人对村落 的选点、布局和建筑风格颇有讲究,对村头的水口选择更为严谨,把它视为村庄的重要窗口和护村符,预示着它的吉祥如意和美好未来。而这块宝地上的村落同拥有三重水口,均系优美自然景观,雄奇险幽兼而有之。且东有石门雄关,西是江南第一关,皆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
    1934年第五次反围剿失败,红军战略转移。在红一方面军主力突围前,党中央决定寻淮洲、乐少华、粟裕领导的红七军团为北上抗日先遣队,先行突围长征,深入敌后,建立根据地,进行游击战争。他们自瑞金北上,中途奉中央指示,红七军团与方志敏领导的红十军合编为红十军团,设三个师。红七军团为第十九师,在师长寻淮洲、政委聂洪钧、参谋长王如痴、军团政治部主任刘英,闽、浙、赣省委代表王弼领导下,率领三千余红军,沿途粉碎王耀武补充旅等顽敌,在分水县(今属桐庐县)百岁坊和从安徽赶来的援军赵青海团在昌化县(今属临安市)侯头村前堵后截,于同年12月3日,转战来到浙皖边陲的浙川村和永来村安营扎寨。
    数年前的一个金秋,作者回到家乡。金秋对家乡人来说,是个收获“黄金”的季节。漫山遍野核桃树的枝头上,挂满着沉甸甸的金色果子。秋风送爽,挥之不去的清香实在诱人。我在栈岭的红军潭下车后,久久地凝视着那波光潋滟的水面。想象当年那些又饥又渴的红军战士,趴在溪边大口大口地喝着这冬暖夏凉的溪水时,一定胜过香醇美酒。
    我慢悠悠来到银龙坞村那座横跨浙、皖的四品古桥旁。当年红军就是从这座桥上走过来的,那是它是徽杭古道上的重要桥梁。自从30多年前,我同临安县领导胡柏水商议把公路从大石门延伸到浙川以后,四品桥才释重负,现在已经青苔满目,杂草丛生。古代新桥造成后,要举行踏桥仪式,恭请当地名份最高的长者来踏桥。清代都司四品蓝翎邵世宗(宗名邵树成)是第一位走过这座石拱桥的人,四品桥因此而得名。银龙坞村是十八潭的入口处,村民从昌化迁来,语言和民俗与浙川截然不同。
    到了浙川村,笔者忘不了的是程氏宗祠。当年红军进村时,立即在祠堂墙上书写: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独裁民贼蒋介石!打倒土豪分田地!等标语,张贴红军北上抗日宣传书。红军在这里召开干部大会,寻淮洲的司令部设在开明绅士、秀才程光礼家。程氏宗祠同时也是私塾和小学,当时学校没有统一的教材,有拿诸子百家来的,也有少数的现代课本。学生带什么书来,老师就教什么,四、五十位年龄、程度不同的学生轮流上课,一周才轮到一天。我在浙川与永来小学各读了两年书,受到较好的启蒙教育,解放后祠堂改作了大会堂。路边上还有家程同康国药店,店主程祖德是位当地有名的中医,他潜心研读《本草纲目》,就地取材的祖传秘方——用银杏果子治疗妇女病,银杏叶治疗脑梗塞,效果很好。他为穷人看病,分文不取;对红军、新四军和其他抗日部队的伤病员均是免费治疗。他还自制防暑、防瘟疫的中成药“保平安”分送给过路行人。
    到了阳山村头,那里原来有一座庙宇,供着一排泥塑菩萨,下首还有两间铺房,供过往穷人临时居住。幼年,见暴风雪来临,高山上的麋鹿、黄羊之类的野生动物就三五成群来庙里避灾,好像也来求菩萨保佑。村里的老人、小孩好心地为这帮高山来客送水、送草料,供它们吃喝,直至灾情过去才又返回大自然。这种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动人故事,如今已成为了天方夜谭。现在连乌鸦、喜鹊和小麻雀也久违了。但愿《森林法》、《野生动物保护法》能给它们带来安全和快乐,不再受到伤害。
    红军离开的时候,留下两位重伤员就住在庙里,受着剧痛和高烧的折磨而日夜呻吟着。当时我父亲病重,母亲不顾贫困和精神上的磨难,一天三餐带着专为父亲做的蛋汤和稀饭,牵着我的小手一同给红军伤员送去。妈妈弯下腰,用小勺轻轻地给伤员喂水、喂食,战士忍着剧痛用力睁开眼睛,望着妈妈慈祥的容颜,哆嗦的着嘴唇却发不出声音。此时,我看到母亲眼眶里滚下的泪珠。
    红军纪律严明,秋毫无犯,感动群众自动起来帮助他们。12月5日拂晓红军离开时,全村人冒着刺骨的北风站在村头目送红军远去。在红军战士激励下,我们兄弟三人陆续参加了中国共产党,两个姐姐也都成为了游击队交通员。
徽杭古道,是一条红绿相间的古道,有多位红军战士长眠于此青山绿水间,增添了千年古道的生机与风光。在徽杭公路没有通车前,它是徽州人,尤其是绩溪人通往沪、杭的捷径,比绕道昱岭关近百余公里。提起古道,岁月将我带到半个多世纪前。
    古道从我家门前向东西伸展,以此为中点,东至唐代古城昌化,西抵历史文化名城绩溪各80里。小时候站在家门口,常常见到“出门客”(徽商)背着行囊,来去匆匆。抗战年代,交通中断,食盐贵如珍珠,穷人家只得以辣当盐。甘冒生命危险的徽州人,在侵略者的封锁线上偷运出食盐,日夜兼程,急匆匆地奔走在回乡的古道上。毗邻的昌化人,肩挑自己纺织的棉、麻布,经古道从绩溪换回粮食和棉花,那是古道成了两地人的生命线。
    55年前,作者沿着红军走过的古道,开始人生漫漫之旅。从此,徽杭古道成了我朝朝暮暮无法解脱的梦恋。
    金秋,东方欲晓,山谷寒气袭人,我从浙川阳山小村出发,踏上古道西行,有位少年相伴。走了一会儿,入皖界,至永来村,如今这里是古道西行的起点,也是昌化江大峡谷最后一个村庄。永来村是以革命烈士邵在永、邵观来而命名的。岁月又将我带到抗战那个苦难年代,伪保长抓壮丁封了我家的门,全家被迫住到对岸皖界阴山村的破祠里。那是浙、皖都不可能越界抓人,而且永来村的保长是村民轮流担任的,在将我大哥带去九华乡(皖)乡公所报到途中,保长邵训仁偷偷地使了个眼色,大哥当即逃进了丛林。不久邵训仁也参加了新四军游击队。    在永来村,笔者看望了百岁老人、当年的红军向导程康元,提起红军,老人侃侃而谈,深情地说:那是真正的人民子弟兵啊!临别时,一个长官脱下了自己的棉衣,一定要给我穿上。世界上还有这样好的人么!
    走出永来村,步入深谷,听涧水淙淙,观山花野趣,沿着崎岖古道盘旋而上,开始了艰难的攀登。草木深深,把如今人迹少到的羊肠小道遮的严严实实,又窄又陡有点像当年的黄洋界。半个多小时后到达原先设在这里的半岭茶亭处,如今已遗迹难觅。那时在徽杭古道上每隔5里设一茶亭,供过往行人歇息,并免费提供茶水服务,茶亭主人以耕种周围山地和附近农户的布施为生。
    我们继续攀登,发现前面高大的石崖挡住去路,但走到近旁,顺着山经转了个弯,古道竟巧妙地从两座石崖间穿过。作者赋予它“蓝天凹”,有“风袋”之称,山风呼啸,行走艰难。越过蓝天凹,开阔的山坡上草木青青,有黛色的台湾松分布,右边千仞石壁伸向苍穹,石壁长着石耳,因难于攀登,曾有人在采石耳时,不幸坠崖身亡。再细看,石崖上隐约可见苏门羚在人所不及处漫步,悠然自在。
    作者一鼓作气登上山顶,站在海拔1200多米之山巅,环顾四周,万峰竞秀,千壑争流,徽杭古道由西向东蜿蜒在崇山峻岭之间。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时聚时散,未泯的童心也随之飘然。
    大山那边,原来是片湿地,生长着一种形状、大小都酷似蜡烛的草本植物,称为“水蜡烛”,他和生长在深山阴湿处的“白三七”分别是外敷和内服的止血、活血、散血的特效药,现因沼泽地变旱而绝迹。
    到了上雪堂茶亭,茅舍依然,但没有主人。当年红军在此茶亭墙壁上书写打倒贪官污吏!废除苛捐杂税!等标语,它极大激发民众抗日热情。1949年4月初,我随老周(王必英)部向皖挺进,王必英在此向部属上了一次政治课,要革命军人永不当贪官,不做任何残害人民的事。至今仍在我耳边响着。
    距茶亭不远的山沟里,一孔清泉破严而出,我立即上前痛饮一顿,仍部过瘾,把背包里的纯净水统统倒掉,换上这甘甜的山泉水。从上雪堂到下雪堂,古道陡若庐山的好汉坡,全部是青色的石板铺成。两边青山夹道,松涛滚滚,山顶上的马尾松,高大挺拔耸入蓝天,路边的猕猴桃张口可得。从对面山坞翻过岭,便是大鄣山,相传黄帝与容成子、浮丘公曾在此采药炼丹。此处还是攀登清凉峰的捷径。
    下雪堂的茶亭炊烟袅袅,但已不再是茶亭。记得60年前的一个隆冬,我同二姐路过此处,发现雪地里躺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麋鹿,姐姐忙上前把它抱在怀里,走进茶亭。屋内生着火炉,温暖如春,不一会儿小麋鹿睁开眼睛,姐姐又喂了米汤,片刻,它起来了,并开始走动,我们把它放归到没有积雪的竹林里。回到家里,姐姐还惦记着那只体弱的小麋鹿。
    从下雪堂到马头岭,古木森森,以前这里虎啸狼嚎,令人胆怯,但从未发生过猛兽伤人,强人打劫的事。人逢绝处生爱心,就连路旁那些穿山甲,也无人动它一片鳞甲。
    辗转来到马头岭下的独木桥,它让我想起那个美丽故事:古代,徽州学子胡梅林进京赶考到此,突然天昏地暗,倾盆大雨冲毁了古道上的石桥,书生心急如焚。护佑古道的土地菩萨得知,令蛇神渡书生过河,瞬间,一座独木桥出现在胡梅林(胡宗宪)面前。尔后胡梅林考取进士,授益都令,屡决悬案,平反冤狱,百姓呼为青天。
    桥下河面上石斑鱼在自由地戏耍,忽然“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乍一看,一只毛色油光发亮的水獭衔着一尾鱼窜进了石洞。走了不远,遇上逍遥村80高龄老农会主席方德裕,满头银发,精神抖擞,护林到此。老农得知我钟情古道,便告知为了保护徽杭古道,通往逍遥村的公路已经改道。多么朴素的情怀,无私的奉献!
    不一会儿到了黄茅培,这里近山为经济林,远山浓荫蔽日,林海茫茫。此处茶亭也已为他用。抗日那时,曾见浙西行署高级专员胡锺吾先生,头戴草帽,脚穿草鞋,向在茶亭内歇脚的徽商、徽儒们宣讲“中国必胜”和“日本必败”的道理。
    过了黄茅培古道越走越窄,转了个弯道,抬头望见,前面险岩绝壁四起,施茶亭就在眼前,它是用石块砌成,十分牢固,是古道上仅存的惟一一处完好无损的茶亭,虽然人去楼空,仍不失为行人歇脚好地方。亭旁的摩崖石刻上,有“宋报宝佑丁巳大石门人胡旦”捐资修建古道的记载。茶亭内外白色的墙壁上涂满了有南京、上海等城市的客人“到此一游”的记录。
    飒飒金风为我加油,猛一抬头,有一排方方正正大条石牢牢地横架在岩石上,形似一处天然关隘。门楣东向“徽杭锁钥”四个古意黯然朱色大字最先映入眼帘,西向为“江南第一关”五个红色大字,展示着荆阳善士胡商岩先生设计的雄奇绝世之作。此处两岸危岩夹歭,两座巨大石峰挺拔耸立,如同两位威武勇士守卫在雄关左右,使重彩浓墨的“江南第一关”固若金汤,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军事要塞。当年,太平军将领李世贤奉天王洪秀全之命,曾率部经此直取昌化县城,解救天京。关隘东向有座石拱亭,据史料记载,曾有北村程氏赴浙经商,在此遇雨,二人避雨于岩石下,岩崩,俱亡。便有邵在炳出资,胡商岩监造了路边这座石拱亭,以供行人避雨之用。门上书有“履险如夷”四字,使路人虽处天险却能心境平和,感到生命有了保障。
    伫立雄关,头顶万仞危岩,足下万丈深渊,令人毛骨悚然。凉风习习,令作者心旷神怡,恍恍惚惚走进了时间隧道,见到红军青年将领淮洲立马雄关远眺,眉宇间透出坚毅与自信;看到不足12岁瘦弱的小胡适,背着行囊随兄长去上海求学,他是那么吃力和胆小,一小步,一小步,左手扪着石壁艰难地登上江南第一关;而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尚未成年的胡雪岩,也经此去杭州学艺;还有抗倭英雄胡宗宪衣锦还乡的场面……
    远处传来清脆而嘹亮的歌声,打破了作者的沉思。继续沿古道西行,一步一步往下走,一口气走完1400多级的石阶,回首东望,古道恰似镶嵌在悬岩峭壁上的天梯。真是:不是天都,胜似天都。深有上山容易下山难的感触。走下天梯如释重负,又蓦地撞见硕大无比的磨盘石,似在头顶上旋转,不觉倒退几步。片刻到了古道尽头,那里有座岩口茶亭,门楣上有“径通江浙”四个刚劲的楷书。走出峡谷,站在岩石桥上,放眼平川,作者仿佛看到英雄的红军队伍冒着呼啸的寒风向北挺进,从而保证了红军主力成功突围,实现战略转移,为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奏响了史诗般的乐章。寻淮洲等将士洒下的鲜血,也使皖南这方大好河山变得更加壮丽与神奇。
    站在古桥上回首东望古道,突然想到国际知名科学家、诗人程良骏的思乡绝句:“远望江南第一关,几多游子泪潸潸。逍遥岩上将军石,何日归来奋力攀!”以及他的谆谆告诫:要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徽杭古道,爱护古道上的一草一木一石,爱护这里每一尾鱼一只鸟一头兽,把千年古道培育成世界自然与文化遗产。
    金秋骄阳洒在一望无际的稻田上,黄灿灿的谷穗随风摆动,劳动者汗水换来了又一个丰收年。在程耀进先生陪同下,作者沿途又饶有兴趣地参观了龙川胡氏宗祠,胡适故居,胡开文纪念馆,胡雪岩故里,胡商岩“善述堂”,及胡家“西坑村”等人文景观,真是意味深长,获益多多,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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